艺术史研究 | 历史人文视域中鉴赏《花、时间与美人》的艺术之美
回顾中国艺术史研究的发展历程，从传统书画鉴赏、著录、画论画史编撰、名人传记、文献考订等形式与内容发展，不断趋向社会史、思想史、文化史、考古学、人类学、民族学等综合人文学科性质。回答艺术史研究的是“艺术的历史”还是“历史的艺术”问题，需要回归到研究起点和重心层面。不少学者认为，作为一门主观审美判断与客观实证研究相结合的人文学科，艺术史研究以“艺术本体”为重心而非纯历史分析，以艺术史视野下的图像研究为其他人文学科提供文化研究话语参考等，从而通过这些关键性的方法论保持学科个性和边界。
如今，艺术史开放的视域及其他学科的合作已孕育出越来越多的优秀成果，这使得艺术史研究的边界得到了极大拓展，以视觉、审美为学科基础的艺术史走到了更为广阔的人文历史研究之中。在新时代赋予我们不同的视角和维度之下，我们本期通过张晓婉的《花、时间与美人》，从两套十二月图中去了解时间、“月令”在清代十二月图中的表现形式。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中有一套《雍正十二月行乐图》，全套共计十二幅，是清朝宫廷画家郎世宁所创作，这是一组表现雍正皇帝日常生活的作品，按春、夏、秋、冬四季12个月的顺序排列，分别为“正月观灯” “二月踏青” “三月赏桃” “四月流觞” “五月竞舟” “六月纳凉” “七月乞巧” “八月赏月” “九月赏菊” “十月画像” “十一月参禅”和“腊月赏雪”。
正月赏灯
二月踏青
三月赏桃
四月流觞
五月竞州
六月纳凉
七月乞巧
八月赏月
九月赏菊
十月画像
十一月参禅
腊月扫雪
▲《雍正帝十二月景行乐图》，北京故宫博物院馆藏
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中，有一套定名为《清院画十二月令图》的组图。描写岁时，也就是一年自农历正月到十二月间，民间各种节令与习俗的风俗画。画家没有落款，也没有写上年份，但根据学者研究结论，可能是清朝乾隆初年，由不同宫廷画家合作完成。
“月令”一词，原本指的是依照十二个月颁布的政令，从明清时代才开始普遍用在画名，内容多半表现岁时活动。不同月份，自然界会产出不同植物，例如：一月梅花、二月杏花、三月桃花、五月昌蒲、六月荷花、九月菊花；而时序不同，人们也有各种活动，例如：正月赏花灯、五月赛龙舟、七月乞巧、八月赏月、九月登高、十二月滑冰。这套十二月令图除了在每个月的场景，描绘出相对应的特定活动，还在多层次的建筑空间内，搭配了同一个月里其他岁时活动。这种做法让画面中的时间产生流动感，也增强了观者视线在画面空间中移动的效果。
《清院画十二月令图》曾经在乾隆皇帝的宫廷里悬挂，每月一幅，按月更换。观赏者在欣赏每个月的景致同时，仿佛也参与了画面中的种种活动。
十二月“花卉”与“仕女”图景交相辉映，笔法细腻秀美、美轮美奂，具有很高的艺术鉴赏价值。
一月
二月
三月
四月
五月
六月
七月
八月
九月
十月
十一月
十二月
▲《清院画十二月令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雍正十二月行乐图》与《清院画十二月令图》极为相似，画面内容、结构、人物组织，甚至细微处的树石颜色皆高度一致。对看之下可以发现，在 “三月赏桃”与“四月流觞”两个题名的掩盖下，“北京本”二月与三月两幅近乎全然一致，而“台北本”中四月则是未见于“北京本”一幅，可见三月核心两组场景分别为左下三月三上巳日流觞曲水及画面上段的农作。
北京本二月
北京本三月
北京本四月
台北本三月
为何会出现两套几乎相同的十二月图？乾隆一年内务档案中的一条记录成为回答问题的线索：
（乾隆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員外郎常保來說太監毛團傳旨。十二個月絹畫十二張著托裱軸子，其尺寸、綾具要一樣做法。欽此。......
乾隆二年二月初七日，七品首領薩木哈來說太監憨格傳旨，從前著畫十二月景除進過二月、三月、七月、九月、十二五軸，其餘七軸內將四月景畫著陳枚趕三月內畫完，交薩木哈拖裱，四月初一日掛。欽此。
从清代内务府档案中的“十二个月绢画” “尺寸、绫具要一样做法”，来看台北本很可能参照的就是北京本。档案中并未称之“月令图”，而是“十二个月绢画” “四月景” “五月景”。两岸故宫对于高度相似的两套十二月景图的命名差异是代表了此处的复杂性：“行乐图”关注到了图中的宫廷和日常性活动，而“月令”则指向了四时母题与岁时节令的图像传统。
月令本有规划天子十二月索性政事之义。“作为‘人’的表征，为符应四时与五方的时空运作，‘天子’的一切行动必须遵循相关规定。”十二月顺时逆行皆有休征，天子需要应时出现的“甘雨” “凉风”证明自身位处天、地的中正位置，而非相反因其个人过失导致“草木早槁”“首种不入”。
可以认为，十二月套图所表现的君民、夫妇、老幼各安其乐的理想情境与应时变化以示风调雨顺的十二月花卉正是对“天子有德”的直观注解。与其说是记录了自然变化的十二月，不如认为是制作了一种政治时间的形状。
中国艺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青铜器艺术、墓葬艺术、宗教艺术、戏剧艺术等等共同构成了辉煌灿烂的中华文明与中国艺术，其发展演化历史值得我们用一生去体味和研究。
国之精粹，民族精华，在诸位学者的努力下，势必将展现出更加强大的生命力，焕发出更加闪耀的光彩！
《艺术史研究》（第二十四辑）
中山大学艺术史研究中心 编
本书为艺术史研究论文的集结。书画艺术方面，有陈志平的《明清书学丛辑中隐藏的<墨池编>流传线索》，张柘潭的《借色明心，附物显理》。墓葬艺术方面，有王煜、皮艾琳的《“祭祀是居，神明是处”》，吴莉的《辽耶律羽之墓出土七棱带把杯相关问题再考察》。宗教艺术方面，有任平山的《观礼与视幻——阿育王塔本生图像的消失及鄮山名胜的生成》，张晓婉的《花、时间与美人——〈清院画十二月令图〉及清代宫廷十二月套图研究》。
目 录
1.祭祀是居，神明是处——临沂吴白庄汉画像石墓图像配置与叙事
2.观礼与视幻——阿育王塔本生图像的消失及鄮山名胜的生成
3.借色明心，附物显理——廓庵《十牛图》的禅学阐释
4.辽耶律羽之墓出土七棱带把杯相关问题再考究
5.明清书学业辑中隐藏的《墨池篇》流传线索——以对《古今法书苑的考察为中心》
6.花、时间与美人——《清院画十二月令图》及清代宫廷十二月套图研究
中山大学艺术史研究中心
创办于1997年的中山大学艺术史研究中心，旨在探索和尝试使艺术史重新回归人文传统与学术主流的途径，在跨学科的基础上以严格的现代学术规范进行艺术史的前沿研究。并尝试以《艺术史研究》为载体，汇集该年度国内外相关学者在各分支领域的一批重要研究成果。目前，已连续编辑出版了《艺术史研究》（年刊）1—24辑，对艺术史研究领域的深入开展，有重要的助力作用。于学界而言，通过该刊可洞见艺术史的研究进展，推动中国艺术史研究范式与理论视野的与时俱进；于大众读者而言，可增进对中国艺术的理解力和鉴赏力。该杂志以其严谨专业的学术风格及其对国际学术规范的恪守赢得了中外学界的广泛赞誉及好评。并于2005年首批入选“CSSCI来源辑刊”， 2007年、2012年再度入选。
经过24载的发展，中山大学艺术史研究中心目前已形成了以著名学者姜伯勤教授为首的、包括校内外多名中青年学者所组成的兼职研究队伍。近年来在敦煌艺术史、祆教美术史、佛教美术、道教艺术及中国古代墓葬艺术等领域取得了令人关注的进展与成果。于学界而言，“中心”的建立，促进与推动了艺术史进入中国综合性大学的学术序列，逐步实现了艺术史与综合性大学固有的人文传统及相关学科之间的紧密联系与整合，从而使中国未来的艺术史研究能够在一个符合国际学术规范的学术平台上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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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及图片来源：《艺术史研究》（第二十四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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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凌巧桢
初审：龚明娟
复审：陈慧
审核发布：王天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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