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黄浦江畔的古罗马“绝美之境”：爱焰、奇遇与征服

美，是一股治愈之力，何况“绝美之境”。

12月28日，上海浦东美术馆年度收官大展“绝美之境：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珍藏展”举办了开幕式。来自意大利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两千多年前古罗马文明的约70件藏品，呈现了纯粹之美的力量。

在庄重、大气、仿罗马建筑的布展形式中，澎湃新闻记者在现场恍若置身2000多年前的绝美之境。那一刻，凌冬，疫情，悲情纷纷退散。

澎湃新闻记者获悉，展览“绝美之境”是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与中国现当代艺术机构的首次大规模合作。它是对两千多年前古罗马文明的一次展示。展览中很多意大利国宝级展品是第一次参与海外展览。

《阿斯克勒庇俄斯》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展览现场，地面为《狮子和酒神游行场景⻢赛克》石质⻢赛克，公元前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墙面为《粉饰灰泥吊顶》，灰泥，公元1世纪，维苏威火山遗址，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粉饰灰泥吊顶》

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是一座世界级的文物博物馆，珍藏了庞贝、赫库兰尼姆和斯塔比亚的文物，以及法尔内塞收藏的一系列藏品。此次展览位于浦东美术馆1层与3层展厅，按不同主题被分成3个单元：“爱与美”、“权与美”以及“家与美”，展品囊括了雕塑、马赛克、壁画、青铜器和玻璃制品等多种形式的艺术品，从不同方面再现了古罗马时期的璀璨文明，阐述了“美”是一种超越定义的永恒体验。

美，诱惑和征服

希腊神话中的阿佛洛狄忒，是罗⻢人口中的维纳斯，爱与美之神赋予了世间万物吸引力。《俯身的阿佛洛狄忒与厄洛斯》是2世纪的罗马大理石雕塑，描绘了维纳斯蹲伏在洗浴台上。古希腊雕塑家普拉克⻄特列斯，用女神身体的向下蜷曲来表现美。更早前，这个构思源于比提尼亚(今土耳其)的雕塑家杜达尔萨斯为皇室创作的作品，罗马时期广受欢迎，大量用于装点别墅和宫殿花园。

《俯身的阿佛洛狄忒与厄洛斯》 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斜倚的阿佛洛狄忒》中，维纳斯女神的头部被遮掩，连帽斗篷罩住她的⻓袍，产生了一种“雨天”的氛围。女神斜倚着立柱，散发着S型的魅力。

《斜倚的阿佛洛狄忒》 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美，不仅是爱焰与诱惑，也是奇遇与征服。2世纪的大理石雕塑《⻢背上的亚⻢逊女战士》就是一例，它凝固了亚⻢逊女子从坐骑上跌落的瞬间。雕塑采用传统的肖像手法，女战士的右乳房裸露，右臂佩有盾牌。

《⻢背上的亚⻢逊女战士》彭特利库斯山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惊艳，壁画与青铜

一组彩绘壁画使人惊艳。不同于一般展览中的油画，时间褪尽了壁画的火气，画面沉淀出极致宁静和闪耀其上的美的品味与风格。

无论是古罗⻢别墅还是公共建筑，都缀以华丽的内饰，光影与色彩于此交织，⻢赛克、壁画及各种精巧玲珑的日用器皿各成其美。

来自庞贝的1世纪彩绘壁画《悲剧面具》，更有亦庄亦谐的效果；《斯芬克斯像立于壁毯边缘》历经岁月洗礼，色彩依然明快，闪动着艺术的稚拙、天然、简洁的纯然美好；《绘有众神像的项链垂饰》是赫库兰尼姆的1世纪壁画，描绘3名男子的侧面神颜，但他们的颜值还是略输《纳⻄索斯》的风采，纳⻄索斯与他的倒影流淌了二百个世纪，还是美出画框。而《献贡品的女性与雕像》《有酒神雕像和贡盘的静物画》展现了古人对物质形态的准确把握。

《悲剧面具》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斯芬克斯像立于壁毯边缘》(庞⻉壁画第三⻛格)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绘有众神像的项链垂饰》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赫库兰尼姆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纳⻄索斯》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有酒神雕像和贡盘的静物画》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赫库兰尼姆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献贡品的女性与雕像》彩绘壁画
公元1世纪，赫库兰尼姆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展览中，有些可以玩味的对比。一张《罗马帝国与中国汉朝》的地图，提示着古代中国人和罗⻢人彼此间的想象。在罗⻢人看来，“丝国人(拉丁文：北方的中国人)身高过于常人，红发碧眼，安居乐业，充满正义感。他们的寿命⻓达一百四十岁，相传整个⺠族只饮水(茶)。”在中国人眼中，罗马人“皆⻓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相比中国青铜器以礼器为主要功能，古罗马的青铜的形态多姿多彩。早在1世纪的庞贝，人们便会使用《折叠三脚架》；《壳型烘焙模具》展示着“生活家”的品位；细长的《灯台》诉说老工匠的手艺；《色雷斯角斗士头盔》和《战士头盔》炫耀着征服者的实力。

《折叠三脚架》青铜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色雷斯角斗士头盔》青铜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壳型烘焙模具》，青铜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有狮子头像的双口油灯》青铜
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当下的中国观众最需要的，可能是维苏威火山遗址出土的青铜《家庭守护神小雕像》和《幸运守护神伊⻄斯小雕像》。小雕像守护大世界，令众生摆脱苦厄，拥抱幸福。

《家庭守护神小雕像》 青铜
公元1世纪，维苏威火山遗址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赫丘利小雕像》青铜
公元1世纪，赫库兰尼姆，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展出中最著名的雕塑之一是《伪塞内卡头像》（海盗），它描绘了一位形容枯槁的男子，似乎是一名斯多葛派的学者，符合了⻓期以来塑造理想形象的创作传统，这种传统比罗⻢艺术中常⻅的现实主义表现形式更受⻘睐。实际上，塞内卡的真实外表是典型的富有之人的形象，他体态比同龄人更为肥胖，他的真实相貌与其作品中斯多葛派的哲学理想并不相符。

《伪塞内卡头像》(海盗)青铜（局部）
公元1世纪，赫库兰尼姆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女神，美的理念

徜徉展厅，不觉间就被辉映着古老回忆的大理石包围。

大理石雕塑常被用于装点古罗⻢公共建筑和贵族别墅，它们是那个时代表达美这一概念最为生动形象的方式。黛安娜、雅典娜、阿波罗和维纳斯等众神的雕塑勾勒出了美的原型，而后也成为诸神世俗化表达的灵感来源，比如小屋大维娅所展现的皇室女性之美。

一组挑高并置的《小屋大维娅》《光明女神黛安娜》《雅典娜》将观众引向展览的又一高潮。居中的黛安娜，凭借一抹轻盈裙摆吸引了很多双眼睛。

（左起）《小屋大维娅》《光明女神黛安娜》《雅典娜》

《光明女神黛安娜》帕罗斯大理石
公元2世纪，来源未知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光明女神黛安娜》局部

《雅典娜》帕罗斯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雅典娜》局部

尽管这座雕塑通常被认为是光明女神黛安娜，但也可以被视作月光女神塞勒涅。依照传统形象，雕塑呈现出女神降落到地面的动作，披⻛高高上扬。女神降临在她所深爱的恩底弥翁面前作为标志性的场景，在庞⻉壁画中经历过无数次演绎，也是这座雕塑的创作来源，其右手的火炬是现代早期修复工作的一部分。

大体量的雕塑，因为有了轻盈的“拱形镂窗”，使观众平添移步换景的观看乐趣。2世纪的大理石雕塑《维纳斯的背影》，透过“镂窗”，遥对黛安娜和雅典娜。

《维纳斯的背影》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左）《手持西塔拉琴的阿波罗》瓦迪哈马马特杂砂岩；（右）《维纳斯的背影》大理石 
公元2世纪，罗⻢，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维纳斯展现了女神在沐浴前撩起⻓袍的姿态。既体现了女神身体形态的自然美，又暗含她对这种美的满意，因为她正在欣赏自己在水中的倒影。这尊雕塑体现雕塑家普拉克⻄特列斯独特的愿景，从一个新的⻆度看待人类和自然之间的关系。

在意大利水城威尼斯，有着举世闻名的玻璃岛，玻璃制品美轮美奂。但当观众贴近展柜凝视聚光灯下来自维苏威火山遗址和庞贝的玻璃《水罐》《浮雕玻璃杯》及玻璃《瓶》，一种“美的理想”跃入眼前。

《水罐》玻璃
公元1世纪，维苏威火山遗址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双柄刻纹杯》与《浮雕玻璃杯》（右）玻璃，公元1世纪，庞⻉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藏

展览现场

展览尾声是一件影像作品。摄像机之眼，这一当代艺术的⻔户，审视着罗⻢宫殿最深处的大厅，古老雕塑的大理石表面在黑暗最浓郁之处仍旧熠熠生辉。

经过70场美轮美奂的视觉洗礼，观众或已很难继续吸纳现代影像的美，他们对着展墙上最后一段文字，会心一笑——

“美啊，闪烁的微光，唯有光彩才能映入你的眼帘。”

展览现场

“绝美之境：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珍藏展”

展期：2022.12.21-2023.4.9

地点：上海浦东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