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有媒体披露2020年度第十一届“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结果揭晓。广州也有建筑赫然在列,生态不和谐、山寨拼凑、盲目仿生、怪异恶俗成为了主要特征。广州美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城市艺术季学术委员会专家梁江接受新快报收藏周刊记者专访,围绕公共艺术的概念与发展,公共艺术意义与现状等问题一一剖析,他表示,“粤港澳大湾区应成为滋养公共艺术的沃土。”

中国美术馆研究员

广州美院中国近现代美术研究所所长

粤港澳大湾区美术家联盟学术委员会主任

城市艺术季学术委员会专家

“公共艺术”再次表明

艺术是与时俱进的

收藏周刊:我们可否先为读者辨析一下公共艺术的概念?

梁江: 顾名思义,公共艺术是指放置在公共空间的开放性的艺术,最简单的解读是“公共+艺术”。一般而言,它具有公共性、艺术性、在地性三个基本属性。

作为近年兴起的一个热门艺术类别,它是随着社会发展和生活质量提高,随着现代都市化进程的推进而走向前台的。目前,国内大多数艺术院校都设置了公共艺术专业,以适应广泛的社会需求。

米开朗基罗《大卫》

收藏周刊:放置于欧洲各大广场的古典雕塑能否称为公共艺术?跟今天我们说的公共艺术有哪些区别?

梁江: 公共艺术的说法虽近年才出现,但可列为“公共艺术”范例的作品却多是为人熟知的。如古罗马广场的雕塑、巴黎凯旋门、纽约自由女神像等。国内的旅游热点不乏摩崖石刻佛像,帝王陵墓甬道常见的翁仲,古村落里有祠堂牌楼等,这可说是传统的“公共艺术”。现时艺术院校授课讲到当代案例,有北京人民英雄纪念碑、首都机场“泼水节”壁画、王府井步行街的京味组雕等等。可见,艺术的公共属性,艺术的公共效能是历来备受重视的。

袁运生《泼水节——生命的赞歌》

首都机场“泼水节”壁画

而“公共艺术”近年的学科化,成了专业类别,则凸显出当代城市公共空间的艺术诉求和公共功能广受重视的趋势。诚然,当代城市中的公共艺术与以往或古代那些具有“公共”效应的案例相比,无论设计观念、功能诉求、材料工艺、视觉形态等方面都已有很大差异。每个时代都会有彰显自己时代特征的艺术,“公共艺术”再次表明艺术是与时俱进的。

公共艺术是城市文化特色的展示

体现出城市的品格和精神风貌

收藏周刊:日前,有媒体披露2020年度第十一届“中国十大丑陋建筑”评选结果揭晓。广州也有建筑赫然在列,过度拜金、象形奇观、盲目抄袭成为了主要特征。在您看来。作为体量最大的“公共艺术”——建筑为何屡屡出现各种的学科化,被认为丑陋的现象?

梁江: 我看到了报道,广州融创大剧院排名第一,广东茂名青少年活动中心名列第九。在往届的评选中则有广州塑料交易所总部大楼、广州圆大厦、广州南丰汇、深圳智慧广场、佛山新城文化中心建筑群上榜,应当说广东的比例不低。

建筑常常是一个城市体量最大的“公共艺术”。由于它的地标性特征,常与一个城市的文化品位相关联,这是这一非官方评选活动多年引人关注的原因。这项评选由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学界同行发起,据我所知,他们焦急而希望社会关注的问题在于,一些建筑设计的功能很不合理、与环境和生态不和谐、山寨拼凑、盲目仿生、怪异恶俗等等。这些问题多与有钱任性或有权任性相关。建造方案若能广泛听取专家和公众意见,尊重艺术与科学逻辑,决策依规循理,遗憾的事会少很多。

广州南丰汇

广州圆大厦

收藏周刊:公共艺术对市民生活,本质上可以起到怎样的作用?

梁江: 公共艺术是一个城市文化特色的展示,体现出城市的品格和精神风貌,会成为一座城市或一片街区的标识。而它们也承载着公众对所在城市的认同感与自信心,因而是融入社会与市民生活距离最近的艺术。试想一下,市区里的建筑形态、街道旁的路灯和景观、广场上的空间和设施,不是和每个人的日常生活,和个体的“乡愁”相关吗?而这些,正是当代公共艺术要介入的。

广州公共艺术好例子很多

收藏周刊:您有没有注意到哪里的公共艺术让您印象深刻的?

梁江: 还是以我们熟悉的广州为例,做得好的例子很多。如杨锡宗设计的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陵园,尹积昌等人设计的越秀山五羊石雕、广州起义烈士陵园纪念碑,潘鹤、梁明诚设计的广州解放纪念像,还有曾获“鲁班奖”的海印桥等等,都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是广州城市形象所不可或缺的,我们希望有更多这样的成功之作。

海印桥

收藏周刊:参与公共艺术的人很多来自非公有体制,广东与北京、上海的艺术生态相比,有哪些区别呢?

梁江: 粗略说来,北京的艺术群落与体制有很密切关系,无论是艺术聚集点、圈层结构、起落迀变等大都与此有关。颠覆、解构、反叛之类观念的提出,正对应着既有秩序。说到上海,金融、财团色彩非常浓厚,资本的力量在这里体现得很充分。我们知道上海民营美术馆多,而著名的场馆多有地产、金融背景。与此相关的所谓自由策展人,其实不会有完全自主的操控。所谓当代艺术,并不是当代一种自发自主的艺术类别,多是有人、有资本操作、有目标诉求的。十几天前,上海一中院公开审理“证大系”戴志康集资诈骗600亿大案,其中便涉及炒作当代艺术的天量基金。

在现代化、都市化和产业化时代,政府也发力鼓励当代艺术发展,推动文化产业,以适应不同群体的文化消费诉求。广东的艺术如同周围郁勃的民营经济,多处于自然发展状态,比较平和且没有太多外部力量左右,这样的状态反而较符合艺术发展的内在规律。

上海西岸美术馆

民企力量参与文化活动

应多给予政策扶持和孵化空间

收藏周刊:这几年您在佛山为推动民营美术馆做了很多工作,如果从城市公共艺术的角度看,佛山与广州、深圳之间存在怎样的差异?

梁江: 这几个城市的文化活动都很活跃。不单在广东,目前国内不少城市多有设计周、双年展、专项展等聚人气的活动,其中又多有政府行为的身影。政府积极介入是好事,体制力量的支持会帮助行业快速形成规模和社会影响力。另一方面,政府介入需要尊重艺术行业的运行法则,首先应明确自己的资源、长处和发展空间等要素在哪,扬长避短而非生搬照抄异地案例。对于广东,民间和企业力量的参与是特别重要的,应多给予政策扶持和孵化空间。

分别说来,几个城市的资源和特色各具优势。深圳的艺术业态最为活跃,有设计周、文交会、大芬村、观澜版画及众多民营美术场馆的活动。广州的专业机构多且人才聚集,辐射力不止于大湾区。佛山则有广府文化和陶都的历史底蕴,特色明显。这样不同的资源和文化特征,也让它们在当今公共艺术的擘画上有不同的着力点。

从我的专业视角看,办好美术馆、博物馆是最重要的公益,这既可直接让公众受熏陶,也提升了一个城市的文化品位。这几年在佛山参与了新石湾美术馆的转型和扩容,明确定位为学术性、专业性、公益性。如今,新石湾美术馆已成为佛山一个公共文化地标。从这一案例中,可看到当今广东的企业家是具有文化情怀和社会担当的,这是当今广东改革开放发展到现阶段的一个新动向。

粤港澳大湾区衔接海洋的地域环境,有着开放、宽松、新潮之类特色,这正是 滋养新文化艺术的沃土,也应成为滋养公共艺术的沃土。作为一种当代文化形态,公共艺术呈现出一座城市的精神。而公共资源多由政府管控,需政府承担主导职责,凝聚起企业、民间、公众等各方力量,繁荣和发展当今的公共艺术。

新石湾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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